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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阮最躺枪


“就是这样,夫人。何孟对公子有不轨之心被五姑娘撞见了,姑娘都快伤心死了。”莲动掷地有声地讲述完,眼里泪光闪闪。

        呜……五姑娘真的太可怜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听完整个故事,阮深嘴角控制不住地一抽,这么傻的人是自己吗?

        这也太傻了罢!

        傻的没边了!

        救命啊,还不如让自己淹死算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相反于阮深的无地自容,季氏火冒三丈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,阮深真的可以证明,自己的阿娘是很温柔的,只是碰到些事偶尔显得疯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何氏,你这如何交代!这何孟可是你的“亲”表侄女!”季氏愤然,故意加深了“亲”字的语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……”何氏难得语塞,她也是脸一阵白一阵青地听完了整个事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就是你口中的心性纯良,欺负我家深姐儿不说,还打起了最哥儿的心思!这何表小姐今年才多大年纪,就成日想着勾搭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季氏越想越生气,好像是何孟已经得手了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去,把阮最给我叫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夫人,大公子还在书院念书呢,尚未到下学时候。”林嬷嬷回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季氏理了理气,顺了顺肚子,“嬷嬷,吩咐下去,今晚别给阮最准备膳了,让他随便找地方吃吧,另外遣个小厮去书院,让他不必回家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末了又补充道,“明天也不必回了,我这气估摸明天也消不了,让他为了肚子里的娃着想,离我远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大嫂……”冯氏欲劝却被拍了拍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娘……”阮深轻轻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深深怎了,是哪里不舒服吗?”季氏的语气一下子温柔了起来,变化之快,令众人瞠目结舌。

        何孟知道自己这次完了,季氏宠爱阮深,果然是宠到骨子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别说是阮深掉到水里,单是阮深不喜自己,自己也没法在这个府里待下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阮深是最清楚阮最跟何孟没什么的,别说阮最现在甫十一岁,就是让他再长上十个年头,阮最也对情情爱爱不开窍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能整整阮最,阮深乐见其成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可不再是“奉阮最为圭臬,唯阮最是从”,上一世长大后的阮深,跟阮最一见面就互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娘,深深觉得,哥哥这一次太过分了!”阮深可怜兮兮地轻飘飘补充了一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林嬷嬷,后天也别让那小兔崽子回家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处理完阮最,季氏又将矛头转向了何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三弟妹说,这何孟该如何处置?”

        何氏也知道,何孟一旦被扣上“勾搭阮府嫡子”的帽子,便是救不得了,于是亲热地凑向前,“大嫂莫生气,这何孟做的实数不该,我也没料想这姑娘平日里看着文静,暗地里忤逆我的意愿,便交由大嫂处置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姑母?姑母不要啊!何孟真的没有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何孟渐渐地不再说话,她很聪明,今日的局势已经无法逆转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自己已然成了弃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罢了,我哪有那些闲工夫,你给这姑娘些钱,叫辆马车打发回家吧。”季氏抚了抚额,她可不傻,这何氏女也是可怜的孩子,归根,还是何氏的手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是大嫂心善。”何氏谄笑,毫不吝啬夸赞,“何孟,还不谢过大夫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谢过大夫人。”何孟无生气地嗫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过三弟妹,这府里的表小姐也忒多了,我知道你是菩萨心肠,爱护小辈,但咱家又不是专门儿收留人的,不若你再多遣散几个?比如那王姓的姑娘。”季氏悠悠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何氏也只能打碎牙往下咽,“大嫂说的是,我呀也觉得人是多了些,这两日也想着安排小姐们回家探探亲,赶巧跟大嫂想一块儿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等等!”

        等等……阮深好像想起了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前世何家的大女儿暴毙家中,大理寺查了许久也未果,成了一桩悬案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后来,阮深听说,这何家家主,也就是何孟的父亲,贪“性”成瘾,不仅纳了二十房小妾,而且将黑手伸向了自己的女儿。

        何孟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就是生生被自己父亲折磨死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阮深不禁一阵恶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深深?”抱着阮深的冯氏唤了一声,“怎的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娘,也不主要是她的错,我也有错,今日她还送了些、送了些……”阮深想着说辞,却忘了刚刚莲动说的是什么了,胡诌道,“送了些花给我,不若将她留在府里,随意安置还她个人情吧,若是她还想着同我抢哥哥,那我们再不要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闻言,何孟蓦然抬首,不可置信,十分震惊。

        阮深瘪了瘪嘴,看来自己的名声确实不好,何孟都没寻思自己会发善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季氏也是略微惊讶,不过既然女儿说了季氏自然照办,“就按深深说的办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何氏领着何孟灰头土脸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屋内母女二人又亲热了一番,季氏和冯氏才因事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门甫关上,阮深轻轻蹙起了眉,稚嫩的脸上浮现出超出年龄的成熟。

        上一秒还身陷囹圄,下一秒竟回到了幼时,这档子咄咄怪事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回想起那双靴履主人说的话,阮深忍不住发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阮妹妹何须多礼,你我……可差那么一点,就成了夫妻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晋元世子?他敌得了羌人,可倘若我与那羌人有盟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,纵使他英资卓越,可会想到欲杀他之人出自他一心护着的大周?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如今自己方五岁,年岁尚小,该何以扭转以后的境地?

        也不知自己死后世子当如何,大周的局面向何发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姑娘,先更衣罢。”竹喧从柜里拿出一件桃粉色的襦裙,见姑娘呆坐在床头,不由轻声唤道,“待会儿该去大院吃晚膳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阮深坐在镜前,恍如隔世。

        镜中的玉人儿,生的粉雕玉琢、唇红齿白,许是年龄尚小,还有几分肉嘟嘟的,像个玉团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桃色襦裙衬得清透红润,头上的两个花苞髻被桃色的发带围着,珠花为了搭配选了桃花状的,到处露着小巧思,亦煞是可爱。

        换了身得体的衣服,阮深带着竹喧莲动出了门,朝着大院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不似其他大户人家人口众多,阮家总计三房,大房即阮青冥,二房是其弟阮青云,三房里,三老爷去得早,唯何氏一人。外加上下人杂役,合计来约莫几十口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大房想必是熟悉的,就不在此多费口舌。

        二房阮青云娶了冯家的的庶女,后有了三个孩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怜大女在未满月时便不幸夭折了,如今儿子年八岁,比阮最小了三岁;女儿年七岁,比阮深大了两岁,排行属四,唤做四姑娘。

        自己这个冯家的婶婶,虽是冯家人,性情却是温婉恬静、兰芷蕙心。

        自己的叔叔虽名“青云”,在政途上却未平步青云,没什么建树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在冯氏也没什么大野心,平日里阮青云好作诗赋词,冯氏好读书,两人相敬如宾、和和美美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在阮青云南下游学时,遇到了无家可归的歌女梅氏。阮青云心善将其带回府上,给了个名分,梅氏也就做了梅姨娘,后生下一女,排行属三,唤作三姑娘。

        冯氏对于自己夫君纳妾倒是开明,反而使得阮青云更是愧对妻子,对冯氏愈发体贴。

        阮深到了大院,见自己的父母已经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爹爹,阿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阮深脆生生地喊人,伸出手要父亲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爹爹的好深深,”阮青冥爽朗地笑着,一把把女儿抱起,想摸摸女儿的头,又怕把头上的两个小花苞弄乱,折中捏了捏阮深白嫩的小脸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今日深深受惊了,想吃什么告诉爹爹,全都买给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阮青冥是临近傍晚回的府,一进门便见季氏坐在庭内候着,不由褪去不苟言笑、正容亢色的冷色,眸色温柔地上前拥住娇妻。

        后一听阮深落水之事,亦是焦急心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想吃南街铺里的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阮深想了片刻答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素来喜食甜食,前世自己及笄后,为了保持身形便很少吃糖了,但此刻还是个小女娃的形,胖些便胖些,日后再减便是了,如此馋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好好,都买给深深。”说着一手抱着阮深进了屋。

        阮老爷子已近花甲,告老后的日子好不悠闲。

        人老觉少,每日卯时,老爷子便坐在院里的藤椅上,左腿搭在右腿上,轻轻晃着,发出吱吱呀呀的喑哑声,亦习惯性的用手捏起几许泛着岁月光泽的老茶,放入杯中,看着老茶舒展腰肢,应和着哼起陈年的曲。

        年轻时的老爷子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,如今子孙满堂,坐享天伦之乐,也算极妙。

        阮深贯来喜欢往老爷子这儿跑,老爷子疼孙女疼的打紧,见阮深此刻乖乖巧巧地站在自己跟前喊‘祖父’,笑眯眯地应了一声,抱起阮深,“听说咱家的娇气包今日遭了罪,可心疼坏祖父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阮深正玩心大起,把玩着阮老爷子的胡子,闻言娇声道:“是深深的不是,害祖父担心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祖父不求别的,只求你们平平安安,老头子我含饴弄孙就自得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老人满是慈爱的样子落在眼里,阮深一刹那红了眼眸,忙低下头掩住。

        前世自己嫁人时,老爷子的身体已大不如从前,然而在自己出嫁当日,硬挺着从榻上起来,说是无论如何,自己也要去给阮深撑起娘家的门面,以防晋元王府那小子日后欺负了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正说着,二房也到了,给老爷子请过安后纷纷入座。

        因着阮老爷子不喜阮青云的侧室,又免了请安一礼,故侧室的母女二人很少来走动,而何氏今日吃了瘪,以身体不适为由未曾前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阮深挨个喊人,阮青云和冯氏高兴地应下,又仔细询问阮深身子如何,阮深乖巧地一一答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深深,来这儿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但见一垂髫女孩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凳子,兴奋地朝自己招手,明明是到了爱美的年纪,女孩却丝毫不在意掉了的几颗乳牙,咧着嘴大大方方地笑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四姐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阮深俏生生喊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女孩正是二房的女儿,府上的四姑娘,名曰阮蔓。

        与二房素来喜静不同,阮蔓是个活泼直爽的主,今日更是穿了一身利落的衣裳,头发绾起束在头上,显得干净率真、简单清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生不见二哥呀?”阮深打量了一圈,除了阮最,不在场的便是这位二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兴许是书院下课迟了,不必管他。”阮蔓道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二哥便是府上的二公子阮恭。

        阮蔓与阮恭,相对于兄妹关系,两人更像是姐弟。

        阮恭随了母亲,性情温和,却也有些胆小。于是乎,阮蔓担起了姐姐的角色,一心护着自己的这位哥哥。

        从小到大,凡是欺负过阮恭的,最后都败在了阮蔓的拳下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不,阮蔓嘴上说着不用管,还是在自己的左侧给阮恭留了位子。

        见人来的差不多了,记起自己还约了好友饭后听曲儿,阮老爷子便吩咐管家开始布饭上菜。

        薄暮冥冥,轻烟缠星绊月,隐在京城高耸的楼阁后。

        晚风收暑,送来清凉,夜市千灯照人影,大街小巷充斥着卖菱藕的叫卖声,好生热闹。

        用过家宴,阮青冥将阮深抱回屋里,爱怜地抚了抚女儿茸茸的发顶,又叮嘱几句后方大步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在竹喧的摆弄下,阮深拆了头上的小花苞散下细发,换上干净舒适的亵衣,爬上床榻抱着被子翻了个滚。

        月色喜人,喜忧总是相交,有心人眼里不免有些凉凉之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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