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第015章
如今正是初夏时分，山中树木葱茏，越往山中走道路越狭窄。不知名的树木枝杈相连，遮天蔽日，如同一张细密的筛子，将阳光分割成细碎而不规则的光斑。
有山里的村民牵着牛羊吆喝着，看到山下来车，驻足看了片刻，忽然扔下牛羊，朝山里跑去。
方灵猜测，他应该是去村里通知村民了。这片山里的村民大都不欢迎外来客人，特别是上次哥哥和韩警官他们救出被拐卖妇女后，当场抓捕了二十多人，更是让这里的村民极度排外。
更何况，这座山还供奉着“蛇仙”，若是被外来的好事者发布在网络上，引发舆情，只怕整个村子都保不住。
正在思忖时，车子速度变慢，最终停下来。
“前方没有路了。”轩熠淡淡说了一句，将车子熄火。
车内几人都下了车，触目望去，四周群山连绵、万峰腾龙，脚下是潮湿的苔藓和爬藤，显然没有当地人引导，很难在天黑前抵达山顶。
方灵看向轩熠：“你不是说这山里有古夔国神庙吗？在哪里？”
轩熠没有回复她，只是侧耳倾听着什么。
片刻后，他才回头看了一眼方灵：“在蛇坑下面。”
“蛇坑？那是什么？”秦慕枫开口问道。
方灵想起秦慕枫没来过这里，便指着右前方的一座山道：“看到前面那座山了吗？山顶有个蛇坑，里面全是蛇……”
“哪来那么多话，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。”
还未说完，轩熠却不耐烦地开口打断他们，大步向前走去。
脚下草丛中满是露水，地面湿滑，稍有不慎便会摔倒。方灵紧紧拉着秦慕枫的手，小心翼翼地走着。
眼见轩熠又是越走越远，方灵忽然停下来，拉着秦慕枫走向另一个方向。
“你这是？”秦慕枫诧异地问道。
方灵狡黠地一笑：“谁说非要和他一起走？我们有自己要做的事。”
看向四周的灌木丛，有不少她熟悉的毒草和毒虫。方灵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，摘了些野果，将里面的汁水挤进瓶子中，将瓶子收好。
“走吧，我们去祠堂。”
那个供奉“蛇仙”的祠堂藏着太多秘密，她有必要再去探查一番。
刚走几步，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，原来郑燕燕竟然跟过来了。
“灵灵，我怕，别丢下我……”郑燕燕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发抖。
方灵却伸手指向不远处空地上停着的汽车，不冷不热地道：“怕的话，就回汽车里待着，你身上的蛇妖自会护着你的。”
“我不是蛇妖。”郑燕燕的声音听起来很委屈，她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方灵，无辜的眼神与她妖艳的外表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“灵灵，我是燕燕，不是什么蛇妖，你相信我。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，我怕……”
方灵不由得犹豫起来。虽然她也觉得蛇妖法力强大，不至于扮成小可怜博取她的同情，可郑燕燕之前那么多次要置她于死地……
“你怎么突然恢复意识了？”她冷冷问道。
郑燕燕摇摇头，脸上有些茫然：“我也不知道……昨天晚上的浓雾中，我看到好多蛇向我爬过来，还有人拿刀割我的手腕，放血给那些蛇喝，我吓得昏过去，是轩熠叫醒我的，我才发现天已经亮了。”
秦慕枫忍不住开口：“小灵，就让她跟上吧？我们三个走在一起也能互相照应。”
方灵叹口气：“那好吧。郑燕燕，你在前面走。”她还真怕郑燕燕再突然变成什么怪物，回头给他们来一击。
还好，郑燕燕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异常，方灵偶尔同她说话，聊起大学时光，她也能回答上来。
经过一片不知名的紫色野牡丹丛时，方灵拿出手机，喊道：“燕燕，你看这野花多漂亮，我们来合张影吧？”
她靠近郑燕燕，和她自拍了好几张照片，这次郑燕燕的身影没有消失。
“你们是什么人？”
走到祠堂所在那座山脚下时，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喝问。
方灵抬起头，发现二十多个村民站在前方百米开外。他们手里拿着锄头、木棍、斧子、砍柴刀等武器，正对方灵一行三人怒目而视。
未等方灵开口，村民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：“是你们两个？你们两个回来做什么？”
方灵仔细看说话的人，那人也站到了人群前面。方灵很快认出了他——姚中振，三年前被她咬掉一只耳朵的男人。
他的右边耳朵现在只剩下了一小块肉皮，软软地耷拉着。他也还记得方灵和郑燕燕，看着她们的眼神充满恨意。
方灵笑起来：“姚中振，好久不见，你竟然没有被警察抓走？”
“死丫头片子，你还敢提这事？”姚中振咬牙切齿，大声向身后喊道：“把这两个三元女抓住，好好地孝敬蛇仙大人。”
“好啊。我也正准备去给蛇仙大人上香呢，既然是故人相见，你就在前面带路如何？”
说完，她竟然真的主动朝姚中振和那些村民们走去，还回头示意身后的二人跟上。
“你……”姚中振惊讶于方灵无所畏惧的表情，他看看方灵他们三人，又看向他们的身后，想看看有没有荷枪实弹的警察躲在暗处。
“站住！你们给我站住！”
三人无所畏惧的气势，让姚中振情不自禁地惶恐起来。
三年前那次“请蛇仙”仪式中，他是见识过警察的手段的。那次他们集合全村力量请蛇仙出山，却没想到所谓的“蛇仙”只是露出一个影子，很快便又消失不见。
他眼睁睁看着三十多名参与过拐卖妇女的村民被警察戴上手铐，包括那些被他们买来的“老婆”也全部被带走。有几名村民仗着人多想要闹事，警察直接开枪打中他们的膝盖，被戴上手铐直接铐走，至今没有回来。
元老会的人至今也不明白，为什么蛇仙不再庇护村民，但他却清楚知道，所谓的“蛇仙”只是一条很少出现在人前的大蟒蛇罢了，这世上怎么可能真的有什么蛇妖蛇仙呢？
方灵越走越近，看着姚中振心虚的表情，她也不由得感到意外。
上次她醒来便是在医院中，不知道自己如何下山，哥哥他们也说不清楚，可是现在看来，这些村民们似乎不再像三年前那样，那么迷信“蛇仙”的存在？
她笑起来：“我们要去祠堂，唤醒蛇仙，你还不快点带路？”
“什么蛇仙？”姚中振结结巴巴地道：“你们带了警察上山是不是？”
“你们这群废物……”
声音很轻，方灵却听得很清楚，这是从郑燕燕嘴里发出来的。
她看到郑燕燕嘴角忽然向前凸起、裂开，细长的舌头伸了出来，末端分叉，如同蛇芯一般。
“啊——”姚中振和那些村民们惊叫连连，忙不迭地后退，嘴里大喊着：“妖怪……妖怪……”
方灵也震惊地看着郑燕燕——她现在究竟是什么？
郑燕燕收回舌头，瞟了方灵一眼，冷笑道：“一个幻术而已，你这么惊慌做什么。”说这话时，她的脸已经恢复正常，舌头也跟常人无异。
“你……你不应该保护你的村民吗？吓他们做什么？”方灵皱眉问道。
她现在已经不想再去探究面前的人到底是郑燕燕还是蛇妖，如今看来，她们两个显然是已经合为一体了。
郑燕燕轻笑一声，道：“我现在已经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，还要他们的供奉做什么？”
方灵叹了口气：“我突然觉得，我去祠堂没有一点意义了，你就干脆告诉我，你和蛇妖到底是怎么回事吧。”
郑燕燕伸出舌头，又变成蛇芯的样子，舔了舔方灵的脸，笑道：“怎么可能没有意义呢？难道你不想解开缚灵咒？”
方灵双手一摊：“那你倒是告诉我，怎么解开？”
郑燕燕目光落在她戴着佛珠的右手腕上，顿了顿，目光冷了下去。
“把那串碍事的佛珠扔了，我就告诉你。”
方灵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：“这可不行，这是大师留给我的遗物，我自该好好保存。”她看向郑燕燕，忽然露出一个调皮的笑：“要不你也给我留个什么遗物，我保证奉若至宝，每日佩戴在身上，一刻也不摘下。”
“谁跟你开玩笑！”郑燕燕却忽然发动攻击，蛇芯呼啸着刺向方灵咽喉，与此同时，她的眼睛变得通红。
方灵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，已经无暇再念出咒语，她想也不想地举起右手，用佛珠击向那条蛇芯。
佛珠触碰到蛇芯的瞬间，郑燕燕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。
方灵睁大眼睛，惊讶地看到，佛珠上的每粒珠子都在发着光，显现出一个个佛教字符。
她目不转睛看着那些字符，下意识便认为这便是操纵佛珠灵力的咒语。
心无杂念之下，她竟记得飞快，似乎凤芳灵的某些灵魂与她融合了，54个梵文佛咒被她一个不漏地记在心间。
就在方灵用心记忆那些佛咒的同时，佛珠上的一粒粒珠子飞向郑燕燕，在她的颈部聚拢，如同项链一般缠绕在她的脖颈上。
一道红光从方灵左手腕上飞出，想要阻止佛珠在郑燕燕脖子上凝结，却已经晚了一步。
一对玉镯分别在方灵的左手腕和郑燕燕的右手腕上显现，上面却遍布裂纹，下一秒，两只玉镯同时落地，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
郑燕燕重重跪在方灵面前，模样已经恢复了正常。
“主人。”她抬起头，对着方灵开口说道：“蛇妖听凭主人差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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