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第13章
苏牧一这副衣冠禽兽样还是很吸引眼球的，比方她家思颜，此刻便两眼发直，两颊微红，羞怯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邱子荣挑了下眉梢。
“苏老板好生风雅，你整日守在树旁，是等着谁家兔子想不开一头撞上来吗？”
苏牧一听出是友人的声音，当即发笑，慢条斯理回应，“凤栖梧桐，我守的是因缘。”
谈笑间邱子荣已来到苏牧一对面，撩袍坐下，不紧不慢道：“看不出来，你挺着急娶媳妇啊。”
苏牧一探身倒茶，“可不敢学邱少爷，提亲的门槛都踏破了，也死端着一个不娶。”
邱子荣一噎。
是她不娶吗？是她不能娶！
邱家麒麟子可比邱子莺吃香多了。
早些年媒婆上门，邱慕安还能借口儿子小，不急，现如今第一波上邱家提亲的女儿家都成亲生子，相夫教子了，她邱子荣还单着，坊间不□□传。
邱子荣有隐疾。
含口茶漱口，邱子荣将那口茶水当苏牧一给吐了。
“哟，思颜姑娘也来了。”双桃花眼一偏，已然落在思颜身上。
羞答答的容颜，眼眉低垂，眼波流转，想看又不敢抬头看。
瞧瞧，她家懂事利落的思颜，对上苏牧一，魂都没了。
“我、我来帮少爷取药……”思颜低着头，含羞说道。
“这样啊，闫晨！”苏牧一抬高嗓门，唤了闫晨过来。
闫晨：“东家。”
苏牧一：“领思颜姑娘去库房取药。”
闫晨：“是。”
思颜行了福身礼，同闫晨走了。
清风拂过梧桐叶，光阴斑斑，沙沙风响。
苏牧一合上手里的书，缓声道：“三个月前，刘鸷奉命前往平南县收缴耕地，当地庄户以命相抗，都被他抓了起来，庄头携妻儿前去求情，刘鸷看上庄头女儿貌美，将其带走，折磨致死。”
邱子荣听的心头一跳。
“折磨致死”纸面上见到这四个都觉得骇人听闻。
恍惚又想起昨夜那名女子，若非她们及时出手，只怕也成了刘鸷魔爪下的亡魂。
不知她还好吗？
“刘鸷逼婚，跟这件事有关联？”
古有伯牙子期，今有邱子荣苏牧一，她一来苏牧一便知她要问什么，只是邱子荣想不明白，刘鸷拿玉佩要挟邱家之事，和三月前平南县的案子有何关系。
“案子发生后刘鸷控制了庄头夫妇，又跟地方县令打过招呼，不过那对老夫妇也很聪明，辗转逃脱，此时已到进京了。”
邱子荣瞬间福至心灵，“太子行事素来谨慎，人命案子非同小可。在案件平安落地之前，他肯定要跟刘家避嫌。”
“没错，刘鸷越过太子逼婚子莺是为了自保。有了你们邱家这门姻亲，他就不用怕太子壁虎断尾了。”
邱子荣摇头咋舌，“我以前真小看他了，原来他并非一无是处。”
算计人蛮有一套。
石桌上落了些叶片，苏牧一拈起丢掉，“这种托生在大户人家的孩子，多少带些运气在身上，就比方刘鸷，死到临头了，哪曾想还有人亲手送来护身符。你觉得我说的对吗，邱少爷。”
他嗓音平淡，若非自己身在故事中，都难以判断这是句嘲讽。
眼角突突直跳。
玉佩又不是她故意弄丢，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她呀。
思颜取了药出来，又是想看不敢看地瞟一眼苏牧一。
邱子荣觑眸一扫，有些坏心眼，“我看你也别守什么凤凰了，我家思颜人美嘴甜办事麻利，给你当老板娘就很不错。”
这回轮到苏牧一噎了口。
他平时风流浪荡，但都是擦着暧昧地擦边球，女孩子嘛，骄矜，害羞，都不敢捅开窗户纸，哪像邱子荣这厮没脸没皮。
抬眸，思颜羞怯地目光正传过来，苏牧一有些不知所以，思颜移开视线，幽怨地瞪了眼邱子荣。
“少爷！我不理你了！”
说着，人就跑出去了。
闫晨还在后面喊，末了也顺着邱子荣的话头，道：“东家，老板娘跑了您不快去追啊！”
“我——”
就差把“知书达理，温润公子”绣在脑袋上地苏牧一朝闫晨比划茶具，一副“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一茶壶盖掀你前脸儿”的王霸之气。
闫晨笑眯眯走开。
四舍五入大仇得报，邱子荣慢条斯理起身，满意地冲苏牧一拱手，“多谢苏兄，我走了，不要想我哦。”
苏牧一：“……”
滚，麻利的。
思颜慌张地跑出去。
少爷怎么这样，嘴上没个把门的，什么话也敢说。
女儿家心思又细又浅。
怀里揣着小兔子，哪里还顾得上旁的，人一到路上猛地撞进一个怀抱，那人身上带着浓重的混杂气味。
有胭脂，有烟酒，还有隐隐的血腥气味……
“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世子！”虎二的声音亮起来。
思颜几乎是瞬间弹开。
“别走。”
刘鸷一手拉扯思颜，另一只手用扇子轻轻挑起思颜的下巴。
“你们邱府的姑娘，是不是都跟你一样，又白又香啊。”他凑近思颜，深深汲取她身上的味道。
思颜又怕又恶心。
面对刘鸷她不得不让自己冷静，“世子，您怕是吃酒了吧。”
“小爷没吃酒。”
视线直视思颜，刘鸷很认真地问：“邱子莺出嫁，你当她的陪嫁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子莺不会嫁！”
回应刘鸷的是一道笃定、利落还有些傲气的声音。
邱子荣站在酒馆门口，她锦衣华服，眉目清晰锋利，与头顶的原木招牌截然两种风格，却又意外的很搭。
都极具风骨。
刘鸷眸光一顿，脸上表情瞬息万变，思颜趁机逃离刘鸷魔爪，跑到邱子荣身后。
她没有广阔结实的后背，此刻却是思颜最安全的依靠。
“邱公子，哦不，应该称呼兄长，咱们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。”
假模假式拱手行礼。
刘鸷今年二十七八岁，比邱子荣足足大了十岁左右，这声“兄长”实在是调戏意味更浓。
连那五大三粗的虎二闻言也不禁咧嘴笑了笑。
他刘鸷是打定主意吃定邱家了。
杏眸眯了眯，闪过精明的光，邱子荣轻抚衣袖，状似无意，“八字还没一撇，世子就着急认亲家了？”
刘鸷哈哈大笑，早就胸有成竹，“早认晚认都得认，邱公子你就认命吧。”
呵，叫她认命？
做梦！
双手背在身后，阔步走到刘鸷跟前。
那刘鸷身高尺长邱子荣需要稍微仰起头看他，可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轻蔑眼神并未让刘鸷感觉到半分优越。
气氛越发焦灼。
思颜担心事态恶化，扯了扯邱子荣。
安抚下思颜，觑眼看着刘鸷，“见过着急认爹的，着急认哥的我还真是头一回看见，得好好看看。”
“……”
沉默半晌。
刘鸷清阴的脸色越发阴沉。
邱子荣居然敢奚落他？
虎二朝邱子荣亮了下粗壮的臂膀和肌肉，邱子荣丝毫不惧。
狭长的眼眸半眯着，走近两步，面对面逼视，“邱子荣，别以为小爷真不敢动你！”
刘鸷出言威胁，邱子荣不卑不亢，态度坚定，甚至愈发轻蔑的挑衅着，“你能如何动我？”
又是这样的眼神。
仿佛看着什么肮脏的，不堪的，卑鄙藐小不值得入眼的玩意儿！
那种与生俱来的清傲，将他鄙视进尘埃中。
他最讨厌这种眼神。
“邱子荣，小爷在你这受的屈辱会一点一寸报复在邱子莺身上，不知邱家娇生惯养的二小姐能不能受得了小爷我的玩法。”忽地一笑，脸色更加阴鸷，“呵呵，那种与外男私会的女子，味道应该很特别吧。”
“刘鸷！”一把揪起刘鸷衣领，邱子荣恨不得给他一刀。
那么云淡风情的说出他的残忍暴行，刘鸷真不是东西。
最令男人尊严受损的无外乎妻女亲人受辱，刘鸷羞辱子莺无疑是打邱子荣的脸。
二人静默对峙。
慢慢收紧拳头，刘鸷簇新的领口生生被揪出深深浅浅的折痕。
“你这种人渣，自有天收！”
刘鸷满不在乎的笑，“可惜老天爷太忙了，听不见人生疾苦……”
那笑容逐渐放肆，邱子荣瞪着他嚣张的容颜愈发气愤，几乎是一弹指的时间，刘鸷表情突变，双眸骤然睁大，脸色也由笑转为惊惧。
发生什么了？
身边人俱都发出惊呼，腰间一紧，邱子荣感觉到一股大力操控着她，她整个人被翻转过来。
不等反应过来，一道飞影从天而降。
来人身穿白衣，手握长剑，他带着面罩看不清容颜，一双剑目肃杀阴沉，速度极快的朝她逼近，同时刺客手中长剑也朝着邱子荣迎面刺来。
“少爷！”
思颜几乎是不顾生死的扑上去。
来不及了。
刺客速度实在太快，几道冷光剑影在眼前闪过，左臂似被什么飞快擦过，还未感觉到疼痛血已经喷泄出来些许。
邱子荣反应还算快，猛按住手臂，抑制出血，转身便见刘鸷亦被刺伤，虎二等家仆忙围拢上去。
刘鸷大怒，抱着臂膀的同时扭脸看向刺客奔逃的方向。
这很显然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刺杀，刺客在刺伤邱子荣和刘鸷后，飞身翻上一匹骏马，驰骋离去。
“还不快追！”刘鸷暴呵。
虎二去追刺客。
两个挂彩的人互相对视着，表情都很精彩。
邱子荣似乎吓傻了，惊愕地望着刘鸷，而刘鸷嘴角轻轻牵动，露出抹饶有兴味的奇异表情。
他走到邱子荣面前，掐住她的下巴。
阴鸷的眼睛细细打量着，似乎要将她看出个洞。
思颜上去拉扯刘鸷，被刘鸷狠狠甩开，家仆动作极快，一拥而上瞬间挟制住思颜。
邱子荣按着伤口，抽不出手反抗刘鸷。
下巴一甩嫌恶的躲开他的手。
刘鸷放肆大笑，按着邱子荣后颈迫使她逼近，一字一句如恶魔低于，“邱子荣，你真能给我惊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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